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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遇到的庫爾德人和哈扎拉人

    (一)

    第一次遇到庫爾德人(庫德人)是在伊斯坦布爾(伊斯坦堡),忘了多少年以前,是我第一次去土耳其的時候。位於老城區的清真寺附近,街道兩旁都是禮品店,那些店員一見我是遊客就出來找我搭訕,他是其中的一個人。

    當時對庫爾德人幾乎沒有任何概念,所以當他稍為降低了聲量說自己是庫爾德人的時候,我也只是很簡單回應說:是嗎?也沒有更多的反應。長相上我根本分辨不出他有任何的特別,跟其他土耳其人沒甚麼兩樣(到現在我也不知道究竟土耳其人和庫爾德人之間有沒有長相上的不同,即使有分別我也看不太出來吧,這就像老外見我們東亞人也分辨不出具體來自哪個國家)。

    不知道他是特意先說這句話來看我的反應,再決定要不要繼續跟我聊下去。雖然我已經不記得聊天的內容,但記得他高興地把他朋友都叫了過來,我們似乎聊了很久。和其他那些店主不一樣的是,他到最後都沒有要我進店裡看,等告別時雙方笑容滿面。

    敘利亞國內的混亂狀態持續了幾年,加上伊斯蘭國的勢力之擴大,使得庫爾德的名字在媒體報導中頻繁出現。這兩者或三者之間的關係以及問題的影響程度在網上有大量信息我們可以學習,但此時我最想知道的是,他和他的家人朋友是否依然安好。現在再次想起他小心地提到自己身份,和後來的溫和笑容,都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我心中是甚麼滋味。

    (二)

    除了他,關於庫爾德人我有比較深刻的印象的是他們的音樂。今年去伊朗的時候在設拉子的沙發主人家,我一聽就被迷住了,主人告訴我那就是庫爾德人的音樂。

    他們叫Nishtiman,成員分別來自於伊朗、伊拉克和土耳其。這個名字究竟是甚麼意思?

    我沒有將這句話直接翻譯成中文是有原因的,這裡所說的 homeland 並不是特定的一個國家,並不只是一個「祖國」:

    讓我這樣跟他們完全沒有共同背景的都能動容,不就證明了這位所說的話了嗎?背景不是我們的全部,而這個 homeland 的形狀雖然說不清楚,但她確實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中。所以,伊朗人的身份不妨礙我的沙發主人喜歡他們的音樂一點都不奇怪。

    (三)

    其實他本身就不是(我們想像中的)保守的穆斯林,和其他不少年輕人一樣更廣泛地接收資訊,吸收價值觀。伊朗擁有大量的阿富汗人口,而那些容貌與本地伊朗人完全不同的一群人經常會成為被歧視的對象,不僅是口頭上的攻擊,有時候甚至還帶暴力,對此我這位主人的態度是:“很不理解別人為甚麼那樣做”。

    自從八十年代阿富汗戰亂不斷,結果產生了難民之外,還有一大批人為了養家糊口到巴基斯坦和伊朗等鄰國去打工。在伊朗的阿富汗人口中,據說哈扎拉族佔最大比率,這個民族和阿富汗國內的其他族群最大區別在於宗教信仰,絕大多數的哈扎拉人屬什葉派,這也是多數哈扎拉人去伊朗的原因(伊朗聲稱自己為什葉派盟主)。

    然而在伊朗等待著他們的命運就是上述那樣。我在設拉子的街上就遇到過一個阿富汗人,他長得跟我們東亞人一模一樣,就是穿著不同,說的語言不通。雖然他的英文水平不高,但我記得有句話他卻說得非常清楚,非常有力,他說:

    “I hate Iranian people.”

    他的態度是那麼堅決,絲毫也沒有猶豫,而且這句話他彷彿是用了全身的力量說出來似的。此時的他其實一點都不激動,反倒是很冷靜,他只是希望有個人傾聽他心裡的聲音,所以我也沒有多說話,繼續聽他說。當我們肩並肩地走在一起的時候,我不是沒發現旁人的眼神有點怪異,在我將相機掛在脖子上自己走的時候能注意到有些人投以好奇的目光,可在那十來分鐘的時間的確感覺到了溫差,讓人渾身都不舒服。一直到我們要在那個分叉路口告別時隨口問了他為甚麼想到找我聊天,他就說我們長得很像,知道我一定是個好人。我沒有再追問這句話到底哪來的道理,即使是短暫的十幾分鐘,只要他輕鬆過就好,我心中這麼跟自己說。

    photo credit: ippnw Deutschland Cizre via photopin (lice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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